番外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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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②
馮董接過一沓檢查報告, 神色凝重地翻了翻。
實在不怪他跟妻子這般緊張，兒子在辦公室險些暈倒，對家裏對公司來說, 都不是小事。好在檢查出來也沒有問題，他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氣, 裝作不在意地合起來，隨手扔在茶幾桌上, “還是在醫院觀察兩天。”
出乎意料的是, 恨不得一天當成兩天用的兒子竟然沒有出聲拒絕。
他挑了挑眉, 這才看向一臉失魂落魄的小兒子, 沒好氣道：“誰死了？”
鄭明月倚靠在一邊，正在捏眉心，聽了這話面露不悅, “什麽死不死的，今天兩個人住院, 你嘴沒個把門？”
在家裏, 她雖然算不上慈母, 但也很少會斥責孩子，今天卻是例外, “你跟季小姐究竟是分還是合, 誰也管不了, 但她在住院, 這幾天你不要去打攪她，給人一個清靜的環境, 幾天時間也夠她和你冷靜了。”
閑適地靠在沙發上的馮成則翻了翻助理送來的文件資料。
這些他都有印象, 處理起來效率更高。
“洛家那小崽子是無法無天了。”馮董年輕時就是再強勢不過的性子，此時看了兒子也來氣, “這事得處理。”
亂七八糟的事，他是不會讓大兒子沾手的。
畢竟公司還有一大堆正事。
他看向小兒子，以命令口吻，“你去收個尾。”
馮昱本就心煩意亂，哪裏還有別的心思，“處理了。”
翻閱資料的馮成則眼皮都沒擡一下。
“處理了？”馮董問，“怎麽處理的？”
見兒子又不吭聲，他罵道：“你處理個屁！人姑娘要跟你分手，你還真不冤。”
馮昱聽到分手這兩個字就悶燥，他猛地起身，往外走去。
鄭明月雖然溫和，卻是不容拒絕的語氣：“別去打攪季小姐休息，否則我會提醒醫院不再放你進來。”
“不知道隨了誰！”馮董也很頭疼，“一會兒說想結婚，要把女朋友帶回來，一家子等著他，一會兒又跟洛家的不清不楚，說出去都丟人。”
馮成則放下手裏的文件，拿起手機打字：【吃了嗎？】
幾分鐘過去。
他沒收到回覆。
馮董還在碎碎念，他撐著額頭，疲倦地摘下眼鏡，隨意搭在沙發扶手，註意到這一幕的鄭明月趕忙過來，俯身問道：“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她不經意地一瞥。
正好瞥見兒子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顯示是微信消息。
很亮眼的“我的”兩個字。
她不是會窺屏的那種長輩，只是還沒收回目光，兒子已經將手機翻過來蓋住。
“沒有。”馮成則淡聲回，“我沒事，您別擔心。”
鄭明月擡眸，看向他輪廓分明的臉，腦子裏有個隱隱約約的猜測，想問，但又不好問。她知道孩子們長大了會有自己的隱私，他們想說自然會說，不想說，做父母的也不必去追問。
“那好吧。”
夏天天黑得晚，此刻窗外晚霞漫天，她直起身子，對馮董說道：“不早了，讓他好好休息，我們去那邊看看季小姐再走，她沒給她父母打電話，可能是怕家裏人擔心，我想給她請個人，她也很客氣拒絕了。”
馮董感慨：“年紀小，還這麽懂事。”
夫婦倆並肩往外走去，聽到身後傳來沈穩的腳步聲，齊齊回頭，見大兒子也跟在後面都楞住了。
馮成則平靜道：“我也過去看看。”
“下午跟她聊得怎麽樣？”鄭明月等著兒子，母子倆走出病房，她問道。
“還好。”
鄭明月並不擅長跟這麽年輕的小輩打交道，她覺得應該好好安慰，卻又不知道該用什麽方式，“你對她還客氣吧？”
馮成則：“嗯。”
“成則，”鄭明月放輕了聲音，“我想好了，她要是還願意跟你弟弟和好，那我——”
她自然準備了見面禮。
不過現在情況不同，如果還會有一次見家長，她應該再加厚一點。
“不會。”馮成則面色不變，“沒那種可能。”
鄭明月微楞：“她跟你說了？”
馮成則沒有回答說是，也沒有回答說不是，只是他神情坦然，讓人也不由得相信他說的話。
“那好吧。”鄭明月嘆息，“那倒不太方便給見面禮物了，不像話。”
好像是要用錢去撫平傷害似的。
“我來處理。”他說，“您放心，交給我。”
馮成則跟季清羽的病房都在同一樓層，離得很近，這一層很安靜，沒走幾步就到了。到了門口，馮董退後幾步，擺了擺手，“算了，小姑娘家家的，我不方便進她的病房，在外面等你們。”
鄭明月輕輕地敲了敲門，“季小姐，是我。”
沒一會兒，穿著寬松病號服的季清羽過來開了門，她飛快看了眼馮成則——不就是回消息晚了幾分鐘嗎？至於？
“請進。”她側身讓過。
站在門外的馮董沖她頷首，算是打了招呼。
他不打算進去，但覺得兒子也不方便進去，正要叫住，誰知兒子已經麻利地跟在妻子身後進了病房。
鄭明月關切問道：“現在感覺還好嗎？飯菜還合胃口嗎？”
“還好。”季清羽柔聲道，“菜也很好吃，不過太多了，沒吃完。”
鄭明月含笑點頭，“好。”
畢竟是頭一回見，也不熟，還隔著很尷尬的關系，一切都點到即止，鄭明月適當地表達了關心後，便準備走了。她也擔心在這裏待久了會讓季清羽不自在。
季清羽目送著這母子倆的背影，他還順手幫她關了門，她收回視線，看到不起眼的櫃子上的眼鏡時，撲哧笑了起來。
馮成則將父母送到電梯。
鄭明月叮囑他註意休息，總覺得有哪裏不對，但又想不起來。等電梯門合上後，她皺著眉頭，還在想著“我的”這個稱呼，馮董註意妻子的神色，問道：“是不是聞著醫院裏的味道不舒服？”
“不是。”她搖了搖頭，“成則他……”
“怎麽？”
“沒什麽，就是擔心他的身體。”
“他二十八，身強力壯，別擔心。”
鄭明月只好將猜測給咽了回去。她懷疑大兒子在感情方面有了情況，便道：“二十八了啊，其實該考慮考慮了。”
馮董也無可奈何地搖頭，“他心思不在這上面，著急也沒用。”
與此同時。
馮成則看著電梯抵達負二樓以後，這才轉身往季清羽所在的病房走去，到了門口，低頭看到擺在門口的眼鏡，沈默片刻，還是敲了敲門。
經過一個下午，季清羽什麽都捋清楚了。
實在百思不得其解，及時地想到了泡澡時他說的話，那“回到開始”四個字昨晚她聽了有多觸動，現在就有多惱火，反正她已經罵過老天幾百遍了，她罵累了該換人了，那換誰呢？
只能是烏鴉嘴的狗男人！
她憤憤地打字，手指飛快，都快打出殘影：【都怪你說什麽想回到開始，可顯著你了！沅寶還在等我回去，我們要是回不去，你完了，完蛋了，死定了！現在你給我回你該待著的地方去！】
還是覺得不夠，她再次補充：【馮總，我們現在不熟[便便][炸.彈][便便]】
馮成則：“……”
他站在門口打字：【你覺得是我說的話靈驗了？】
季清羽：【[弱][弱][弱]】
馮成則看著這三個表情笑了聲，隨即收斂。他要是知道一說就能成真，幹脆說回到她的二十歲。
他想了想，回覆：【那你再問。】
這條消息確實給了季清羽靈感，雖然她內心深處並不相信是因為馮成則的一句話而有了這倒黴的際遇，但萬一呢？死馬當成活馬醫，她倒是也想求神拜佛，可一時半會找不到地方——當然，其實她也不相信這一套啦。
狠狠地晾了馮成則十分鐘後，她悄悄開了一條縫。
他大概又怕被她關在門外，迅速進來，反手鎖門，然後伸出手臂將她摟進懷裏。
…
邵欽跟陳修仁這兩個至交聽說馮成則住院的事，自然也要過來走一趟。車停在地庫，這一層沒停幾輛車，邵欽註意著一輛車沒熄火，瞇起眼眸定睛一瞧，認出了車牌是馮家的車，大步走了過去，俯身透過車玻璃，看著車裏的人是馮昱，曲起手指敲了敲，車窗緩緩降下，馮昱語氣低沈：“什麽事？”
連哥都不喊了。
邵欽嗅到一股淡淡的酒味，瞥了一眼，看著馮昱單手拎著易拉罐，“你哥呢？”
馮昱恍惚了幾秒，“在樓上。”
“他沒事吧？”
“沒事。”
“行。”邵欽揚眉，走出幾步，折返回來，彎腰提醒，“喝了酒就別開車，給司機打電話。”
馮昱顯然也沒認真聽，點了下頭，“知道。”
陳修仁在電梯口等著。
邵欽快步跟上，兩人進了電梯，還能看著馮昱坐的那輛車，“總覺得發生了什麽了不得的事。”
陳修仁淡淡地看他一眼，“給成則打電話他沒接。”
“該不會是暈了吧。”
“……”
昏暗的病房裏，燈被馮成則關了，只有窗外夕陽的餘暉，被他隨手扔在一邊的手機不停地振動，季清羽都快喘不過氣來，她仰頭，他灼熱的吻落在她的耳垂，脖子。
病號服被他解開扣子，松松垮垮地掛著。
真正心神不寧的人不是只有她，也有他。他需要這樣的相擁，再強大的人也會有軟肋，他不會讓她知道從辦公室裏睜眼醒來發現回到五年前時，那不確定的心情有多糟糕。
電話還在振動。
季清羽慌忙去推他的肩膀，躲開他的親近，她胡亂摸索，碰到了他的手機，握著，送到他面前，“是陳修仁！”
…
“人呢？”
邵欽懶散地靠著墻，又探頭往裏看，“他去哪了？”
電話還是沒人接，陳修仁掛斷後，安靜的廊道腳步聲響起，他擡起頭，肩膀一松，“來了。”
邵欽也看了過來。
兩人楞住，都覺得馮成則看起來有些怪，但哪裏怪也說不上來。
陳修仁一向觀察入微，目光停留在馮成則的病號服上，擡手一指，“扣子扣錯了。”
沒對齊。
馮成則嗯了聲，擡腿繞過他們走進病房，背對著他們，慢條斯理地重新扣上扣子。
陳修仁跟邵欽也沒看見他胸口的一道新鮮抓痕。
一轉身，他又恢覆了以往的從容淡定，招呼他們在沙發坐下。邵欽見他眉宇之間一派愜意閑適，不由得揶揄道：“你這是來住院，還是度假？看起來挺……”
挺什麽呢？
陳修仁補充：“享受。”
馮成則未置可否，三人又談起別的事，哥倆都很忙，也算是抽空來看一趟，確定馮成則沒什麽事，坐了一會兒也就起身準備離開了，邵欽比較熱心，想起車庫的那一出，問道：“阿昱怎麽了，看他坐在車上喝悶酒，搞得我倆還以為你缺胳膊斷腿了。”
“小事。”
一般馮成則雖然話少，但該說的他都會說，沒說的，肯定是不該說的。邵欽跟陳修仁也就不再多問。
-
隔日，一大清早。
張助理帶著需要馮成則簽字的文件過來，雖然在住院，但馮成則也沒閑著，該處理的事照樣要處理。
來的路上，張助理還在虛心向其他朋友請教，上司住院了，他要不要買點什麽。篩選了有用的意見，他還是中途停車，找了個水果店，買了個很漂亮的大果籃。
不知這樣會不會顯得很諂媚。
他有些猶豫。
沒想到馮總很意外，也很客氣地道謝：“辛苦你兩邊跑。”
接下來，他看著馮總從果籃裏挑了個蘋果，找到水果刀，像是要削皮，他趕忙說道：“馮總，要不我來？”
“不用，謝謝。”
有些奇怪，他跟在馮總身邊的時間雖然不長，卻也知道，馮總不愛吃水果，但削蘋果也太熟練了，皮都沒斷。
馮成則出去片刻，很快回來，繼續投入到公事中，將該簽的文件都簽了後，張助理也要回公司了，他從病房出來，往電梯方向走去，隔著幾米，看著穿著病號服的年輕女人在廊道上透氣，手裏拿著個削好的蘋果，一口一口地咬，聲音清脆，一聽就知道這個蘋果很甜。
季清羽覺得病房裏有些悶。
她想出來走走，冷不丁地跟張助理四目相對。
正想沖他揮揮手，很及時地想到，張助理還不認識她。
張助理怔了一怔，有些生疏地笑了，那是對不經意對視的陌生人的態度。
電梯門開了，他邁進，合上的那一瞬，看著她手裏的蘋果有些困惑，直到來了停車場，他一個激靈，拍了拍額頭，暗罵自己是腦子進了水，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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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的是, 恨不得一天當成兩天用的兒子竟然沒有出聲拒絕。
他挑了挑眉, 這才看向一臉失魂落魄的小兒子, 沒好氣道：“誰死了？”
鄭明月倚靠在一邊，正在捏眉心，聽了這話面露不悅, “什麽死不死的，今天兩個人住院, 你嘴沒個把門？”
在家裏, 她雖然算不上慈母, 但也很少會斥責孩子，今天卻是例外, “你跟季小姐究竟是分還是合, 誰也管不了, 但她在住院, 這幾天你不要去打攪她，給人一個清靜的環境, 幾天時間也夠她和你冷靜了。”
閑適地靠在沙發上的馮成則翻了翻助理送來的文件資料。
這些他都有印象, 處理起來效率更高。
“洛家那小崽子是無法無天了。”馮董年輕時就是再強勢不過的性子，此時看了兒子也來氣, “這事得處理。”
亂七八糟的事，他是不會讓大兒子沾手的。
畢竟公司還有一大堆正事。
他看向小兒子，以命令口吻，“你去收個尾。”
馮昱本就心煩意亂，哪裏還有別的心思，“處理了。”
翻閱資料的馮成則眼皮都沒擡一下。
“處理了？”馮董問，“怎麽處理的？”
見兒子又不吭聲，他罵道：“你處理個屁！人姑娘要跟你分手，你還真不冤。”
馮昱聽到分手這兩個字就悶燥，他猛地起身，往外走去。
鄭明月雖然溫和，卻是不容拒絕的語氣：“別去打攪季小姐休息，否則我會提醒醫院不再放你進來。”
“不知道隨了誰！”馮董也很頭疼，“一會兒說想結婚，要把女朋友帶回來，一家子等著他，一會兒又跟洛家的不清不楚，說出去都丟人。”
馮成則放下手裏的文件，拿起手機打字：【吃了嗎？】
幾分鐘過去。
他沒收到回覆。
馮董還在碎碎念，他撐著額頭，疲倦地摘下眼鏡，隨意搭在沙發扶手，註意到這一幕的鄭明月趕忙過來，俯身問道：“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她不經意地一瞥。
正好瞥見兒子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顯示是微信消息。
很亮眼的“我的”兩個字。
她不是會窺屏的那種長輩，只是還沒收回目光，兒子已經將手機翻過來蓋住。
“沒有。”馮成則淡聲回，“我沒事，您別擔心。”
鄭明月擡眸，看向他輪廓分明的臉，腦子裏有個隱隱約約的猜測，想問，但又不好問。她知道孩子們長大了會有自己的隱私，他們想說自然會說，不想說，做父母的也不必去追問。
“那好吧。”
夏天天黑得晚，此刻窗外晚霞漫天，她直起身子，對馮董說道：“不早了，讓他好好休息，我們去那邊看看季小姐再走，她沒給她父母打電話，可能是怕家裏人擔心，我想給她請個人，她也很客氣拒絕了。”
馮董感慨：“年紀小，還這麽懂事。”
夫婦倆並肩往外走去，聽到身後傳來沈穩的腳步聲，齊齊回頭，見大兒子也跟在後面都楞住了。
馮成則平靜道：“我也過去看看。”
“下午跟她聊得怎麽樣？”鄭明月等著兒子，母子倆走出病房，她問道。
“還好。”
鄭明月並不擅長跟這麽年輕的小輩打交道，她覺得應該好好安慰，卻又不知道該用什麽方式，“你對她還客氣吧？”
馮成則：“嗯。”
“成則，”鄭明月放輕了聲音，“我想好了，她要是還願意跟你弟弟和好，那我——”
她自然準備了見面禮。
不過現在情況不同，如果還會有一次見家長，她應該再加厚一點。
“不會。”馮成則面色不變，“沒那種可能。”
鄭明月微楞：“她跟你說了？”
馮成則沒有回答說是，也沒有回答說不是，只是他神情坦然，讓人也不由得相信他說的話。
“那好吧。”鄭明月嘆息，“那倒不太方便給見面禮物了，不像話。”
好像是要用錢去撫平傷害似的。
“我來處理。”他說，“您放心，交給我。”
馮成則跟季清羽的病房都在同一樓層，離得很近，這一層很安靜，沒走幾步就到了。到了門口，馮董退後幾步，擺了擺手，“算了，小姑娘家家的，我不方便進她的病房，在外面等你們。”
鄭明月輕輕地敲了敲門，“季小姐，是我。”
沒一會兒，穿著寬松病號服的季清羽過來開了門，她飛快看了眼馮成則——不就是回消息晚了幾分鐘嗎？至於？
“請進。”她側身讓過。
站在門外的馮董沖她頷首，算是打了招呼。
他不打算進去，但覺得兒子也不方便進去，正要叫住，誰知兒子已經麻利地跟在妻子身後進了病房。
鄭明月關切問道：“現在感覺還好嗎？飯菜還合胃口嗎？”
“還好。”季清羽柔聲道，“菜也很好吃，不過太多了，沒吃完。”
鄭明月含笑點頭，“好。”
畢竟是頭一回見，也不熟，還隔著很尷尬的關系，一切都點到即止，鄭明月適當地表達了關心後，便準備走了。她也擔心在這裏待久了會讓季清羽不自在。
季清羽目送著這母子倆的背影，他還順手幫她關了門，她收回視線，看到不起眼的櫃子上的眼鏡時，撲哧笑了起來。
馮成則將父母送到電梯。
鄭明月叮囑他註意休息，總覺得有哪裏不對，但又想不起來。等電梯門合上後，她皺著眉頭，還在想著“我的”這個稱呼，馮董註意妻子的神色，問道：“是不是聞著醫院裏的味道不舒服？”
“不是。”她搖了搖頭，“成則他……”
“怎麽？”
“沒什麽，就是擔心他的身體。”
“他二十八，身強力壯，別擔心。”
鄭明月只好將猜測給咽了回去。她懷疑大兒子在感情方面有了情況，便道：“二十八了啊，其實該考慮考慮了。”
馮董也無可奈何地搖頭，“他心思不在這上面，著急也沒用。”
與此同時。
馮成則看著電梯抵達負二樓以後，這才轉身往季清羽所在的病房走去，到了門口，低頭看到擺在門口的眼鏡，沈默片刻，還是敲了敲門。
經過一個下午，季清羽什麽都捋清楚了。
實在百思不得其解，及時地想到了泡澡時他說的話，那“回到開始”四個字昨晚她聽了有多觸動，現在就有多惱火，反正她已經罵過老天幾百遍了，她罵累了該換人了，那換誰呢？
只能是烏鴉嘴的狗男人！
她憤憤地打字，手指飛快，都快打出殘影：【都怪你說什麽想回到開始，可顯著你了！沅寶還在等我回去，我們要是回不去，你完了，完蛋了，死定了！現在你給我回你該待著的地方去！】
還是覺得不夠，她再次補充：【馮總，我們現在不熟[便便][炸.彈][便便]】
馮成則：“……”
他站在門口打字：【你覺得是我說的話靈驗了？】
季清羽：【[弱][弱][弱]】
馮成則看著這三個表情笑了聲，隨即收斂。他要是知道一說就能成真，幹脆說回到她的二十歲。
他想了想，回覆：【那你再問。】
這條消息確實給了季清羽靈感，雖然她內心深處並不相信是因為馮成則的一句話而有了這倒黴的際遇，但萬一呢？死馬當成活馬醫，她倒是也想求神拜佛，可一時半會找不到地方——當然，其實她也不相信這一套啦。
狠狠地晾了馮成則十分鐘後，她悄悄開了一條縫。
他大概又怕被她關在門外，迅速進來，反手鎖門，然後伸出手臂將她摟進懷裏。
…
邵欽跟陳修仁這兩個至交聽說馮成則住院的事，自然也要過來走一趟。車停在地庫，這一層沒停幾輛車，邵欽註意著一輛車沒熄火，瞇起眼眸定睛一瞧，認出了車牌是馮家的車，大步走了過去，俯身透過車玻璃，看著車裏的人是馮昱，曲起手指敲了敲，車窗緩緩降下，馮昱語氣低沈：“什麽事？”
連哥都不喊了。
邵欽嗅到一股淡淡的酒味，瞥了一眼，看著馮昱單手拎著易拉罐，“你哥呢？”
馮昱恍惚了幾秒，“在樓上。”
“他沒事吧？”
“沒事。”
“行。”邵欽揚眉，走出幾步，折返回來，彎腰提醒，“喝了酒就別開車，給司機打電話。”
馮昱顯然也沒認真聽，點了下頭，“知道。”
陳修仁在電梯口等著。
邵欽快步跟上，兩人進了電梯，還能看著馮昱坐的那輛車，“總覺得發生了什麽了不得的事。”
陳修仁淡淡地看他一眼，“給成則打電話他沒接。”
“該不會是暈了吧。”
“……”
昏暗的病房裏，燈被馮成則關了，只有窗外夕陽的餘暉，被他隨手扔在一邊的手機不停地振動，季清羽都快喘不過氣來，她仰頭，他灼熱的吻落在她的耳垂，脖子。
病號服被他解開扣子，松松垮垮地掛著。
真正心神不寧的人不是只有她，也有他。他需要這樣的相擁，再強大的人也會有軟肋，他不會讓她知道從辦公室裏睜眼醒來發現回到五年前時，那不確定的心情有多糟糕。
電話還在振動。
季清羽慌忙去推他的肩膀，躲開他的親近，她胡亂摸索，碰到了他的手機，握著，送到他面前，“是陳修仁！”
…
“人呢？”
邵欽懶散地靠著墻，又探頭往裏看，“他去哪了？”
電話還是沒人接，陳修仁掛斷後，安靜的廊道腳步聲響起，他擡起頭，肩膀一松，“來了。”
邵欽也看了過來。
兩人楞住，都覺得馮成則看起來有些怪，但哪裏怪也說不上來。
陳修仁一向觀察入微，目光停留在馮成則的病號服上，擡手一指，“扣子扣錯了。”
沒對齊。
馮成則嗯了聲，擡腿繞過他們走進病房，背對著他們，慢條斯理地重新扣上扣子。
陳修仁跟邵欽也沒看見他胸口的一道新鮮抓痕。
一轉身，他又恢覆了以往的從容淡定，招呼他們在沙發坐下。邵欽見他眉宇之間一派愜意閑適，不由得揶揄道：“你這是來住院，還是度假？看起來挺……”
挺什麽呢？
陳修仁補充：“享受。”
馮成則未置可否，三人又談起別的事，哥倆都很忙，也算是抽空來看一趟，確定馮成則沒什麽事，坐了一會兒也就起身準備離開了，邵欽比較熱心，想起車庫的那一出，問道：“阿昱怎麽了，看他坐在車上喝悶酒，搞得我倆還以為你缺胳膊斷腿了。”
“小事。”
一般馮成則雖然話少，但該說的他都會說，沒說的，肯定是不該說的。邵欽跟陳修仁也就不再多問。
-
隔日，一大清早。
張助理帶著需要馮成則簽字的文件過來，雖然在住院，但馮成則也沒閑著，該處理的事照樣要處理。
來的路上，張助理還在虛心向其他朋友請教，上司住院了，他要不要買點什麽。篩選了有用的意見，他還是中途停車，找了個水果店，買了個很漂亮的大果籃。
不知這樣會不會顯得很諂媚。
他有些猶豫。
沒想到馮總很意外，也很客氣地道謝：“辛苦你兩邊跑。”
接下來，他看著馮總從果籃裏挑了個蘋果，找到水果刀，像是要削皮，他趕忙說道：“馮總，要不我來？”
“不用，謝謝。”
有些奇怪，他跟在馮總身邊的時間雖然不長，卻也知道，馮總不愛吃水果，但削蘋果也太熟練了，皮都沒斷。
馮成則出去片刻，很快回來，繼續投入到公事中，將該簽的文件都簽了後，張助理也要回公司了，他從病房出來，往電梯方向走去，隔著幾米，看著穿著病號服的年輕女人在廊道上透氣，手裏拿著個削好的蘋果，一口一口地咬，聲音清脆，一聽就知道這個蘋果很甜。
季清羽覺得病房裏有些悶。
她想出來走走，冷不丁地跟張助理四目相對。
正想沖他揮揮手，很及時地想到，張助理還不認識她。
張助理怔了一怔，有些生疏地笑了，那是對不經意對視的陌生人的態度。
電梯門開了，他邁進，合上的那一瞬，看著她手裏的蘋果有些困惑，直到來了停車場，他一個激靈，拍了拍額頭，暗罵自己是腦子進了水，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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